第1章
中秋节当晚,妻子陈婕为了陪白月光刘秉和他的孩子赏月,
将女儿阮阮独自扔在家,
导致女儿从楼上摔下来,回天乏术、
弥留之际,
女儿挣扎着问我她到底哪里不乖,为什么妈妈不要她?
我哭着求陈婕给女儿最后一点爱,
她却鄙夷地挂断了电话。
甚至连女儿的遗物都拿来给刘秉的孩子当球踢。
我彻底死心,离婚后用事业平复我的伤口。
她又在我已经释怀之时,绝望地将剪刀刺向了她的白月光。
一
急诊的同事冲进手术室,拽着刚结束手术的我向外跑:
“林医生!”她语气里全是哭腔:
“阮阮在急诊,她从楼上摔下来了!”
不可能!
脑海里全是这三个字,腿却不自觉地跟着她向前奔。
明明我出门前女儿阮阮还跟妻子站在烤箱前,装我们一起做好的月饼。
她笑盈盈地说要等我回来再吃。
我才离开一个小时,这不可能!
我踉跄着推开急诊抢救室的门,阮阮瘫软地躺在那里,像只破碎的布娃娃。
“林瑞,阮阮内脏破裂严重,来不及了……”我茫然地盯着急诊的同事,似乎听不懂他说出的话:
“不可能,不会的……”
我扑过去,伸出颤抖的手,却不敢触碰几乎被染红的她。
她看到我,勉强咧开了嘴角笑,只是一下,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。
“手术啊!安排手术啊!”我胡乱地朝同事抓去,他递过来片子,把脸别过去:心脏破裂。
如此突然,不可能找到合适的供体更换。
“爸爸……”阮阮的手指细微地捏了捏我,我跪在床前,将身子探向她,眼泪止不住地滴在她的脸上。
“是阮阮哪里不乖……妈妈……才不要阮阮?"
“不会的,妈妈最爱阮阮,妈妈不会不要你啊。”我竭力地咬着唇,四下慌乱地寻找,妻子呢?妻子陈婕怎么没有在?
“可是妈妈走了,妈妈陪成成哥哥赏月,不要阮阮……”
成成?陈婕前男友的儿子刘成成!
中秋节,我在赶来做急诊手术之前妻子还在家,怎么我刚走,她就能把女儿独自扔在家,去陪她前男友的儿子?
二
恐惧让我无法想清楚这些事,我只是固执地一遍又一遍拨妻子的电话:“妈妈最爱你的,我让妈妈告诉你,她最爱你的,阮阮,你别睡……你别睡……”
电话接通:“一直打电话干什么?我忙着呢!”我仿佛拽到了最后的稻草,强忍着呜咽,语无伦次地对妻子说:
“你跟阮阮说,你最爱她,你告诉她,你没有不要她,你说啊……你快……”
“你有病吧林瑞!中秋节成成妈妈不在,我陪他赏月而已,拿走你两块月饼,你嚎什么丧啊大过节的!”
电话那头小男孩的声音突兀的刺耳:“阿姨,成成不要你走,你是我一个人的妈妈,不是阮阮妈妈!”
嘟嘟嘟……
陈婕挂断了电话,我拿着手机绝望地看着阮阮,她竭力挣扎着睁开眼:
“阮阮只是想探出去……看清楚……成成哥哥怎么讨妈妈喜欢的……不要怪妈妈,阮阮也想要妈妈……妈妈……”
她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,渐渐没有了焦距,还想对我说什么,血却大口大口地涌出。
监护仪爆发出尖锐的轰鸣声,她的手从我的手里滑落。
我疯了一样爬上床,一下又一下地给她做胸外按压,眼里的泪模糊了视线,直到被同事们拉下来:
“林瑞,阮阮走了,让她安心走吧!"
我茫然地转头看向床上那个小小的身体,那具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。
低下头,浸染女儿鲜血的手还残留着她的体温,
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?
我明知道刘秉离婚回来这半年,陈婕心里、眼里只有他们父子俩,我怎么还能放心把阮阮交给她?
是我的错,如果不是我对我们七年的婚姻心存幻想,如果我在刘秉跟陈婕暧昧不清的第一次就狠心离婚,阮阮是不是还能在我怀里撒娇?
是不是七年前,如果我没有救下因情伤自杀的陈婕,阮阮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,不用经历这些绝望和剧痛?
这一切都是我的错,该死的是我,
这段丧失了自尊,却仍旧捂住眼睛不肯放手的爱情,葬送了我曾经答应会用全部去呵护的小生命。
我跪在床前,一遍又一遍摸着她没有温度的脸,从呜咽变成绝望的哀嚎……
三
三天,
我谢绝了所有同事的悼念,一个人跪在殡仪馆她小小的棺材旁,给她讲欠她的所有故事。
那些我答应讲给她的童话,每次都因为工作忙不了了之,而今她却再也听不到了。
我怨陈婕,固执地没有再联系她,她竟然也一通电话都没有打来,可能到现在她都没有回家吧。
可阮阮最后一句话,都还在让我不要埋怨妈妈。
火化前,我含着泪给陈婕打了最后一通电话,让她来见阮阮最后一面,听到的只有无休止的忙音。
她的朋友圈还停留在中秋那夜,刘成成拿着啃了半口的月饼,在满月下笑得璀璨,甚至那块月饼,都是我跟阮阮一起做的,上面有她最爱的海豚图案。
海豚!那个从小抱到大的小海豚,阮阮还没有带走!
我死死地拽着推车,不让它将阮阮送进炉子里:
“等我一会,就一会,我去把她的玩偶拿来,她太小了,自己走会害怕的!”
我嘶哑着哀求的声音让工作人员也动容,他点了点头:“不能太久,后面还有在排队的。”
奔回家,
推开房门,
银铃般的孩童笑声!
是阮阮吗?阮阮还在?是不是下一秒她就会抱着小玩偶冲过来说想我?
我慌乱地顾不上脱鞋,朝被遮挡住的客厅奔去。
四
冲过来的竟然是刘成成:
“踢过来,踢过来啊爸爸!”刘秉从另一端出现,一脚踢过去的是阮阮的海豚玩偶!
“放开它!”我嘶哑的声音发出惊恐的叫。
刘成成瞥了我一眼,冷哼了一声,又踢了过去。
我不管不顾地朝玩偶直直地扑过去,那是阮阮最爱的玩偶,是她不抱着就睡不着的阿贝贝,不能被这两个人的脏脚践踏。
刘秉看我扑过来,没有收势,反而一脚狠狠地踢在了我的肋骨上。
他踢得太用力,一口血直接从我嘴里喷了出去。
我顾不上疼,慌乱地抱起海豚玩偶擦着:
“没有脏,没有脏……”
陈婕从卫生间出来,捂着胃,好像刚刚吐过:“林瑞!阮阮让你带哪去了?跟你一样没出息,就知道躲着人!”
“阮阮?”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,咧开嘴绝望地笑:“没有阮阮了,你不配提阮阮,她被你害死了!被你害死了!”
陈婕被我的惨状吓得愣在那,张开嘴,半晌没有发出半个音节。
这张我爱了七年的脸,她伸手指向我的指尖在颤抖,那个手腕上的疤都是七年前我给她缝合的。
那年刘秉不止劈腿,还迅速奉子成婚,只留了句分手,就消失得无影无踪。陈婕接受不了自杀,是我当班抢救了她。
她蜷缩在病床上像只被遗弃的小猫,我日夜守着她,带她走出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,
后来,她哭着说自己已经清空了过去,以后会一心一意对我好。
我父母早逝,那一刻我以为,从此我也是有了家的人。
我们也曾恩爱过,一心陪着阮阮成长。
直到刘秉离婚回来,他只是可怜兮兮地说了几句自己当初的不得已,妻子就想也没想地原谅了他。
一次又一次以朋友之名试探我们婚姻的底线。
我闹过,吵过,甚至前段时间因为她去给刘成成开家长会,没有参加阮阮的亲子活动,我还搬到医院的值班室,与她冷战了整整一个月。
如果那时候,我肯承认这段感情已经再无希望,是不是我的阮阮就不会离开我?
刘秉见陈捷迟疑,走到她身边,可怜兮兮地低着头说:“我知道他只是不想你见我,才故意诅咒阮阮死了。”
陈捷仿佛听到了什么圣音:“对,一定是这样!林瑞你真让我恶心,连亲女儿都诅咒。你快让阮阮出来!成成没吃够你们俩做的月饼,让她出来再做两盘!”
刘秉转向我,语气仍旧怯怯的,直视我的眼里却全是挑衅:“你别把阮阮藏起来,不安全,你怪就怪我。是我和成成太喜欢陈婕了,不是她的错。你如果有气,你就打我吧!别为难阮阮,她还是个孩子!”
他那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可真让我恶心,他说什么?打他?
我用袖子擦了擦还在外溢的血,冲过去一拳就砸在了他脸上!
世界静止了,
连刘秉都没想到,他只是想跟陈婕装可怜,我却真的打了他。
看着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来,我仿佛看到阮阮踮着脚想看清他们三个人的亲密,慌乱坠楼的情景。
她流了多少血啊,这点血远远不够补偿我的女儿!
刘秉被我按在身下,一拳接着一拳。
可惜,这三天悲伤使我食不下咽,只能靠喝水维持生命,不然我一定送他去给阮阮的黄泉路点灯。
陈婕和刘成成扑上来把我跟刘秉分开,我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。
“疯了,你真疯了!我们离婚!离婚!”陈婕暴跳如雷,一边慌乱地给刘秉擦着血,一边疯狂撕扯我的衣服拖拽我。
我顺势按住她,下一秒拳头就想要砸在她的脸上。
“别怪妈妈……”我猛然想起阮阮临终前的叮嘱,手顿在半空中,眼泪下一秒不可控制如断了线的珠:“我不打你,你不配脏了阮阮的路。离婚,好,我们离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