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

姜荷曾为我流过一个孩子。

所以不论姜荷怎么作,我都原谅她。

她想要钱,我给。

她想成为大网红,我捧。

她身上有其他男人的痕迹,我假装没看见。

后来我才知道,她爱的人是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兄。

分手后我交了富二代新女友,成为新锐导演,前途坦荡。

姜荷却后悔了,哭着求我原谅。

姜荷:“我有了,这是我们的第二个宝宝,你舍得抛弃他吗?”

我笑她蠢:“又拿孩子骗我?同样的当,我不会上第二次。”

1.

在一起七年,出轨七年。

说的就是姜荷。

我胃出血住院的时候,姜荷在和帅哥直播。

姜荷是大网红,帅哥是最近很火的美食博主,弹幕说他们站在一起很般配。

帅哥:“你有没有男朋友?”

姜荷不假思索:“当然没有啦。”

帅哥半是真心半是试探:“那我可以追你咯?”

姜荷熟稔地调戏:“追我的人很多诶,我允许你插队,但你还得加把劲。”

我关掉直播,打开和姜荷的微信,写下“分手吧”。

发送。

姜荷没有回复,也没有一通电话打来。

两天后我出院,回到我和姜荷的房子。

姜荷不在家,似乎好几天没有回来了。

我打算搬出去,打包好行李,大门的电子锁响起。

姜荷满身酒气,拎着大包小包进门。

我忍不住皱眉,“你去哪了?”

“庆功宴啊,我粉丝一千万了嘛。”姜荷冲我笑。

她穿着紧身的吊带短裙,身材玲珑有致,五官明艳大方,笑起来眼睛弯弯,魅惑诱人。

我恍了下神,“庆功宴?我怎么不知道?”

她睨我一眼:“你知道了要干嘛?”

“视频策划是我,剪辑是我,投资是我找的,拍摄团队也是我请的……”我反问她:“庆功宴不通知我,合理吗?”

为了她,我总是没日没夜地剪视频,以至于搞坏了胃。

但我的付出在姜荷眼里似乎一文不值。

她随意地躺在沙发上,玉体横陈,歪斜的衣领下露出点点刺眼的红痕。

听到我的质问,姜荷爬起来用胳膊勾住我的脖子:“明天再办一个,我们俩单独过,行了吧。”

我扯开她的手,转身抓住行李箱。

姜荷从后面抱着我的腰亦步亦趋地跟着:“这么多行李?要搬家吗?我也觉得这个房子住久了有点腻。”

“魏镇,新房子我想要能看到江景的大别墅~”

“不是我们要搬家。”我推开姜荷,“我们分手。”

姜荷风情泛滥的眼中流露一丝茫然。

“前天的直播里,你说了你没有男朋友。”我望着姜荷:“我这七年对你来说,到底算什么?”

姜荷无语地哧笑:“我要立单身人设啊,如果不是单身,那些大粉就不喜欢我了。”

大粉?

那几个总是发下流私信骚扰的男大粉?

我看向那些被她随意丢在地毯上的奢侈品袋子,想来应该都是那些大粉送的。

毕竟也不是第一次了。

“姜荷,需要我数一数你出轨多少次了吗?”我疲惫,且狼狈。

姜荷理直气壮:“但我跟他们都只是玩玩,我只有你一个男朋友呀。”

我:“以后随便你想要几个!我们分手。”

再说下去,我肯定没法继续保持理智。

“房子我会挂出去卖,你也尽快搬走。”

我铁了心要分手。

这也是七年来我第一次主动提分手。

我以为姜荷会惊慌、会歉疚、会挽留。

但她居然笑了。

“魏镇,你忘了我失去的那个孩子吗?我再也不能跳舞了,你在我大出血时承诺过,你说会一辈子补偿我!”

姜荷双手交叉环在胸前,姿态高高在上:

“想分手?你没资格!”

2.

大学时,我是电影学院有名的才子,姜荷是隔壁舞蹈学院的校花。

大四那年姜荷有了我的孩子。

她坚持要生下来,我也渴望有一个家。

可惜孩子四个多月的时候流掉了,她伤了身体,舞蹈生涯毁了。

因此我对她的爱意和愧疚汹涌泛滥,拼命赚钱养她,即使辍学也不后悔。

她想要住大房子,我买了两百平的大平层。

她想要去大城市发展,我又卖了房子陪她北漂。

她长得漂亮,想做网红,我就帮她做视频,一步步捧她。

或许就是我把姜荷捧得太高了,她才低着头看我——

像看蝼蚁一样。

姜荷不同意分手,但她愿意哄一哄我。

一听我病了,她立即要给我煮粥。

但我了解她,她总说女人的手一定要美,在一起的七年里,家务和做饭都是我包揽,她十指不沾阳春水,会做什么粥?

果不其然,姜荷进厨房转了一圈,就说要出去买。

她让我在家等她。

那句“没资格”是我反驳不了的,我只好等。

一小时后,她没回来。

又一个小时,她还是没回来。

我给她发微信:你人呢?

过了许久,夜幕降临,姜荷才回复:你自己吃吧,我有事。

我的胃忽然火烧火燎地疼起来。

疼得我眼睛发酸泛苦。

尚未痊愈的胃疾似乎又裂开了新的伤口,连同我的心、和最后一点卑微的希冀,一并鲜血淋漓。

我当晚就搬离了那座房子。

姜荷没有找我。

她大概是笃定我不会离开她。

又过了两天,我去医院复查。

没想到会看到姜荷。

她笑得很温柔,专注地给一个男人喂饭。

那个男人我认识。

是跟姜荷在一个户口本上的,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兄,姜叶。

姜叶一脸无奈,眼神宠溺,“我只是胃溃疡,手好好的,我能自己吃。”

姜荷抓着勺子不放:“不嘛,哥,我想照顾你。”

她亲昵地对面前的男人撒娇,“我亲手煮的粥,好吃吗?”

姜叶:“好吃。”

姜荷把脸凑过去,姜叶四下看了看,我连忙退到门边躲起来。

其他病床都拉着帘子,姜叶见没人注意他们,匆匆在姜荷脸颊上亲了一下。

姜叶:“你已经这么大了,不能再让哥哥亲你了,魏镇如果看到,肯定会误会的。”

姜荷:“没有什么不可以!哥哥要一辈子都亲我、爱我!”

她眼里的爱慕几乎要溢出来。

我头一次看到姜荷露出这种神情。

过往种种浮现心头,全是蛛丝马迹:

姜荷喜欢的书籍、影视作品,都是姜叶喜欢的。

姜荷生病脆弱时、床上情到浓时,总是喊“哥哥”。

我一度以为那是在喊我。

姜荷得知姜叶谈了女朋友,一连数日喝得烂醉。

那之后她就来者不拒……

胃里一阵翻涌,我跑到卫生间干呕。

抬头看向镜子时,我忽地发现我的眉眼跟姜叶有几分相似。

这几分相似,应该就是我在姜荷心里全部的分量。

当我又一次路过那间病房,姜叶已经睡了。

姜荷趴在病床边,盯着他、守着他。

我原以为姜荷是生性薄情。

时至今日我才看清,她的深情都给了那个男人。

3.

我搬走后的第五天,姜荷开始找我。

她的视频账户是我在打理运营,我甩手不管了,她又什么都不会,肯定焦头烂额。

算上我之前住院的时间,断更半个月,评论都是催更的。

姜荷匆忙拍了一支美妆视频上传,差评连连。

毕竟一直以来,我都把姜荷当做我的女主角,制作的都是有具体主题的微电影。

而美妆视频里的姜荷太急于利用她的美貌优势。

举止谈吐也仿佛深夜里随刷可见的擦边小网红。

最后这支视频因为衣着暴露被下架了。

好不容易达到的千万粉丝渐渐流失,姜荷急了,用各种通讯对我狂轰滥炸。

我能拉黑的全部拉黑。

关闭亲密付,给她的卡也通通停掉,更不去打听她的近况。

新的一周,我去医院。

上次复查的结果不太理想,医生要我做更详细的检查。

幸好直到检查结束,我都没有再遇到姜荷或姜叶。

就在我要走出医院时,一道女声叫住我。

“——魏镇?真的是你!”

是个打扮简约利索的短发女人,娃娃脸、大眼睛,背着双肩包,身上有一股蓬勃的朝气。

她喜出望外地拉住我,“我是李明希,也是导演系的,我们同一届。”

我没什么印象,只能礼貌寒暄。

李明希:“你现在做什么工作?我在短剧公司上班,我们很缺导演!”

她热情地邀请我去她的公司参观。

我恰好在考虑未来的工作规划,便答应下来。

李明希所在的光汀影视公司虽然规模小,但在业界小有名气。

令我意外的是,李明希居然是光汀的老板!

而她办公室的墙上,挂着一张青羽大赛的奖状。

获奖者是“魏镇”。

那是我辍学前参加的最后一个国际大赛。

拿了一等奖,可以出国深造,但因为姜荷意外流产,我连颁奖典礼都没出席。

没想到是李明希替我领了奖。

还如此珍重地装裱起来。

我仿佛看到曾被我抛弃的梦想,被人拾起,细心珍藏。

“你当时参赛的那部作品是我心中的白月光。”

李明希将奖状摘下来还给我,不解地问:“可是你为什么辍学了?”

我说不出话来。

看出我为难,李明希释然地笑着转移话题:

“你大概不知道吧,我喜欢过你,还给你送过匿名情书。”

“蓝色信封,上面有紫色风铃花的图案,你有收到吗?”

我一时间呆怔住。

我当然收到了,但那不是姜荷给我的吗?

正因为那封情书,我和姜荷定了情。

大学时,我加入了电影鉴赏社团。

因为是开放式的,常有外校的学生跑来蹭电影看。

我是社团骨干,每次都坐在固定的位置。

有一回我去晚了,发现有个明媚爱笑的姑娘占了我的座。

姜荷并非每次活动都来,一开始我很苦恼,因为如果姜荷来,一定要占据我的座位。

她还理直气壮,说我的位置视野最佳。

但后来我发现她很专注于电影,会认真听赏析,并提出自己的问题和见解。

时间长了,我也就默认坐她身边的“二等座”。

那天电影播到一半,我被老师叫走,回去时社团活动早就结束了。

偌大的公共教室里只剩姜荷一人。

她手里拿着一封信,漫不经心地递给我:

“喏,情书。”

我很意外,姜荷实在不像会做出“写情书”这么细腻浪漫的事的人。

我当面拆开,信里矜持又热切的言语一字一句敲打在我心上。

我惊喜又犹疑地问姜荷:“……你喜欢我?”

姜荷定定地看了我几秒,突然凑上来吻住我:

“我喜欢你的眼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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